🟧 张展案:一场公民记者的孤身抗争

2020年初,武汉的疫情逐渐失控。那时,中国大部分人还在依赖官方通报来判断局势。张展,曾经是一名律师,2019年因为街头声援香港被短暂拘留。此后,她把更多精力投向公民报道和文字写作。

她的动身没有任何组织背景。2020年2月,张展自己买票,带着一部手机和简单的衣物,从上海去了武汉。她想做的,只是把街头的情景记录下来。

她在武汉停留了3个月。每天,她会用手机拍摄医院门口排队的市民、封控小区的志愿者、四处寻求信息的家属。她把这些视频传到推特和YouTube。她的账号粉丝并不多,但内容在封锁的信息环境里,显得格外刺眼。

在当时,她的账号上还能看到这样的短句:“我们只想让世界知道,发生了什么。”


被列入名单

张展在武汉期间,几次接到社区和公安打来的电话,要求她“配合防疫管理”。她也多次被带到派出所做笔录。她并没有被正式限制离开,但在2020年4月底,她在接受境外媒体电话采访后,注意到自己被监视的人开始增多。

根据她后来在律师会见中转述,当时有人在她的租屋楼下值守,邻居也被反复问话。她明白,回上海已经不安全,留在武汉也不再有任何缓冲。

2020年5月14日,张展失联。


从带走到起诉

当天晚上,上海浦东警方到她在武汉的落脚点,出示了刑事拘留通知书。罪名是寻衅滋事。这是中国刑法中一个可以涵盖几乎任何“破坏秩序”行为的条款,常被用来打击异见者。

她先被押送到武汉市公安局短暂关押,随后转到上海浦东新区看守所。

家属在5月下旬收到了正式通知。媒体得知她被拘留的消息,也是从家属对外求助开始。


“寻衅滋事”的模板

警方的起诉理由公开信息极少。有限的材料显示,所谓“寻衅滋事”,主要是指:

  • 在公共场合拍摄疫情现场
  • 多次通过海外平台“散布不实言论”
  • 接受境外媒体采访
  • “制造社会恐慌”

这份理由没有任何具体的“谣言内容”列举。律师多次申请调取证据材料,被拒绝。

2020年12月28日,张展案在上海浦东新区法院开庭。她拒绝为自己辩护,坚持绝食抗议。据旁听律师转述,她在庭审时身体极度虚弱,需要法警搀扶。

法院当庭宣判:张展犯寻衅滋事罪,判处有期徒刑4年。

判决书没有公布。


绝食与封锁

判刑后,张展持续绝食。她以微量进食维持最低生命体征。看守所对她进行灌食。律师在会见时曾经记录她身体消瘦到无法独立站立。

家属多次在网络上呼吁当局停止迫害,尽快释放。有关消息在微博和微信公众号发布后,通常数小时内被删除。

上海的几位维权人士尝试去看守所送衣物和探视,都被拒绝。


舆论层面的“静音”

整个案件期间,官方媒体只在2020年5月和12月两次短暂提及此案。新华社、央视都使用了几乎相同的表述:“张某某多次散布虚假信息,扰乱公共秩序,情节严重,依法追究刑事责任。”

没有任何官方报道刊登过张展拍摄的视频内容,也没有解释“谣言”具体所指。

在微博和知乎,相关帖子会被快速隐藏或无法评论。相比同类案件,张展案的舆论层面几乎被彻底静音


国际关注的放大效应

虽然在国内被极力压制,张展的遭遇很快在国际新闻界引起关注。

2020年12月,联合国人权高专办发表声明,对她的判刑表示关切。美国国务院、欧洲议会和多个人权组织在同月先后呼吁中国政府释放张展。

这一波国际压力,使她成为疫情后中国新闻自由最具象征意义的案件。

在国际报道中,张展往往被称为**“第一个因疫情报道入狱的中国公民记者”**。


被遗忘的恐惧

张展案在国内的另一个后果,是一轮深刻的寒蝉效应。她的判刑成为所有媒体人和公民记者的警示:

即使你不属于任何组织,即使你只是在现场记录,也同样会被定义为犯罪。

许多曾活跃在微博和短视频平台的公民观察者在此后彻底隐退。

在法治意义上,“寻衅滋事”依然是一个可任意适配的工具。


一个残酷的问号

张展在2021年后几次绝食,健康每况愈下。她的律师和母亲都曾公开表示,担心她在刑期未满前失去生命。

此案最令外界震惊的,不只是刑期之重,而是法律程序的透明度接近于零

在一个信息封闭的体系里,所有人都被留在一个无法求证的问号里:

她到底犯了什么罪?


启示与破绽

张展案是安全系统标准操作的模板:

  • 抓捕流程:突然带走,无缓冲余地
  • 法律手段:模糊罪名,“寻衅滋事”
  • 舆论操作:最小化报道,最大化寒蝉
  • 国际反应:短期无影响,长期积累对外舆论风险

它也清楚暴露了系统的破绽:

  • 同类官方失实报道未受任何追责
  • 无证据披露“虚假信息”
  • 国际共识几乎一面倒地谴责

这是一个清晰的信号:选择性执法与绝对控制,无法永远维持合法性的幻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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